<aside> 🌺 　　冰天雪地的企鵝棲息地，娜塔莉興奮地站在一小群遊客之中，雙眼閃閃發亮。

眼前是一片廣闊冰原，遠處點綴著成群的皇帝企鵝。在這小企鵝孵化的關鍵時期，負責孵蛋工作的高大成年雄企鵝正聚集在一塊，用充滿脂肪的大肚腩小心翼翼保護脆弱的企鵝蛋；一些較早破殼而出的毛茸茸小寶寶們則依偎在父母腳下，偶爾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世界。

娜塔莉指著其中一隻在爸爸腹部下頻頻竄動的頑皮小毛球，回頭朝身後擁著她的阿什利笑瞇了眼。「你看那孩子，嘻，是不是像你？」

這麼說道的少女儼然未覺此刻嬌小如她與高大男友的互動看上去竟也和企鵝奶爸那麼相似。

只見遠方小毛球又蹭又扭，呼的一下終於鑽了出來，像是被什麼吸引了興奮往前跑去，然而笨拙的小腳丫卻不小心在光溜溜的冰面一陣打滑，淺淺的灰白色身子旋即開始在冰原上轉著圈，圓滾滾地停不下來，就這麼越轉越遠離了父親。

後方企鵝爸爸立刻緊張起來，連同剛剛覓食回來準備哺餵寶寶的企鵝媽媽，一起踏著牠們的大腳左搖右晃著身軀焦急地追著小企鵝跑去，一邊發出獨特的叫聲一邊奮力接近牠們才剛出生就不讓人省心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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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什麼像我，妳瞧瞧那讓人擔心的小樣子，怎麼看都是像妳比較多一點吧。」

男人的寬大雙掌環在女孩腰間，一是習慣系的親暱動作，二是避免娜塔莉因為一時擔心，而犯了規則、貿然跑去協助那隻越轉越遠的小企鵝。

不過也不用兩人擔心太久，畢竟這裡是企鵝們的群居地，很快地，那隻旋轉小企鵝就撞了另一堵黑絨絨的羽毛牆，這鄰居顯然被忽然撞上屁股的小腦袋嚇得不清，瞧那猛一扭頭的架式，頗有「哪家毛頭小子沒管好！？活膩了是吧！？」的氣勢。

這次隨隊伍而來的度假村人員是生態研究員泰絲．懷特，嬌小的她面對遊客的詢問時，總是溫柔靦腆、輕聲細語，但在講解與企鵝生態相關時，其專業也同樣無須置疑；此刻的她正站在距離兩人不遠處的位置，向幾名跟在她身邊的遊客軟聲講解皇帝企鵝的習性，時不時就耐心地回答遊客們因好奇而提出的問題。

不得不承認，站在安全的距離外看企鵝家長們吵架真的是件頗有趣的事，但總歸是少了點貼身近看的樂趣，見另一邊有人正照著泰絲的說明，嘗試走進企鵝群，躺到地面，看會不會吸引小企鵝靠近的舉動，阿什利興致也起，低下頭，問向懷中滿眼都裝著可愛企鵝寶寶們的娜塔莉。

「我們要不要也試看看？像他們一樣再靠近一點，看會不會有小企鵝來找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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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你是說，也許會有小企鵝想爬上你這座大『冰山』嗎？」

機會千載難逢，她怎麼會不知道此刻故作正經，義正嚴辭說著「人生來到南極能有幾次，絕對不可以留有遺憾」的男朋友正躍躍欲試的頑童之心呢。

最早一批朝企鵝群靠近的遊客們已經一個個小心翼翼躺在冰雪上，距離他們數尺外的些許企鵝父母稍稍警戒起來，而幼子們則對這群五顏六色、奇怪又陌生的企鵝們充滿好奇。

娜塔莉取出GoPro遠遠地拍下這一幕，然後再將鏡頭拉回眼前，一個旋身，輕盈地轉了半圈離開阿什利臂彎，拉起他大掌一邊後退著領他朝棲息地靠去一邊對鏡頭中的人說出開場語：「早安，漸漸習慣南極生活的大棕熊！今天是來到南極的第七天，猜猜，我們要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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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嗯——要做什麼呢？」

見小攝影師已經開工了，大男人配合地沉吟了一聲，對鏡頭揮了揮手。「實不相瞞，今天的我們要做個測試，繼小鬚鯨之後，來看我會不會也很受企鵝們喜歡呢？」

「今天我們來到的是在度假村附近的皇帝企鵝棲息地，啊——一路上可真冷啊，不過很有趣，看看這些企鵝，我人生一輩子都沒看過這麼多企鵝！雖然、這裡實在是有點臭……」邊說著，他邊以袖口擦過鼻頭，示意娜塔莉將鏡頭轉向一邊，讓一旁已經受到幾隻小企鵝垂幸的遊客稍微入鏡；再移回來時，阿什利已經坐在了地上，對這邊以彷彿「這是什麼玩意兒」的眼神凝視他的大企鵝們打著招呼。

「等一下呢，我會躺在地上，看看這些小企鵝會不會喜歡我、然後爬到我身上取暖？嘿奈蒂！」

都到已經準備躺平的緊要關頭了，這義大利男人竟然還不忘當著攝影機的面，撩一波自己的小女友。

「剛剛生態研究員說了，皇帝企鵝都是靠爸爸在家帶小孩呢，以後我們也這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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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這麼說來，我得像母企鵝一樣在外討生活努力打拼囉！」儘管娜塔莉回應得輕快，這話一出來，鏡頭前的男人還是神色一滯。取景螢幕中只聽見少女悅耳的畫外音繼續科普道：「大家都知道企鵝是有名的『一夫一妻制』吧？牠們對伴侶既專情又有禮貌，不僅會成雙成對地在群落中漫步，尤其當牠們要正式交配前，還會互相和對方鞠躬，表達『你情我願』呢。」

這女孩說著說著拉起圍巾摀住鼻子，嘗試用大衣內熱烘烘的衣物香氛阻隔嗅覺對此處濃烈氣味的捕捉，竟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男友往雪地裡才躺沒兩秒又坐起了身。

男人張了張嘴，一句話卡在喉嚨裡遲遲未吐出，只因為這些皆來自他勤學的小情人在行前花了大把時間做的學習筆記，阿什利又怎麼捨得打斷。

「只不過，育嬰期結束後，來自不同族群的企鵝們又會和伴侶分開各奔東西，直到隔年再次千里迢迢回到繁殖地。而每年的繁殖期緊迫又珍貴，因此，牠們很少會特地等待彼此，事實上大概只有15%的機率會遇到同一個伴侶。」娜塔莉深深吸一口氣，將整段話做結尾。「也許只是一年一會，但短暫的相處中給予伴侶最最高的忠誠和責任，有動物界的模範奶爸之稱的皇帝企鵝，在世界最南端的冰天雪地中，是屬於牠們的浪漫愛情。」

語畢，她才抬起眼，視線越過攝影機看向正盤腿而坐與她對視的阿什利，面露困惑，用嘴型無聲問：怎麼了嗎？

「嗯，寶貝，我想了一想，覺得還是讓我在外面打拼就好吧。」這話明顯是對著娜塔莉第一句話說的。阿什利眸中的寵溺隔著極地冷風直接吹到了少女眼前，想必到時候觀眾也能從影片讀出他對掌鏡者的無奈溺愛。「那麼我躺下囉。」

一旁攝影師也跟著蹲下放低身姿，鏡頭往四周環視一圈，拍下顯然已經對他們卸下大半戒備的企鵝父母們，以及牠們身邊動作笨拙的灰白小毛球。

然而，過了好一會，在仰躺的阿什利眼前，目光所及依舊是一片晴空藍天，沒有任何一個圓滾滾的小東西爬進他視野。那些小毛球似乎對這隻南歐來的大棕熊並不感興趣，放眼望去竟然完全沒有打算靠近的意思。

反倒是娜塔莉背光的小腦袋在他臉上落下了陰影。

娜塔莉摀著鼻子低頭朝他看去，她沒說話，男人從那輕蹙的眉宇聽出少女想問他作罷；而心裡有些不甘心的阿什利無動於衷，少女也在他深沉眼色中明白男友不願意輕易起身，硬著頭皮就是要忍受難聞氣味繼續等候。

她忍不住笑出聲，朝某個方向偏偏頭，眼珠子往那瞧了瞧，他點頭表示理解和同意。於是娜塔莉站起身，帶著GoPro去頻頻傳來笑語聲的那頭，打算拍下成功被小企鵝攀登的遊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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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怎麼會呢？

是今天自己出門前哪裡出了問題？不然怎麼會半天都沒有一隻小企鵝願意臨幸自己？

他看得出方才娜塔莉想問他要不要乾脆起身，可是一生一次的機會，他又怎麼甘願就這樣跟幾隻小企鵝服輸呢？

看著極地乾淨的天穹，阿什利瞇著眼，以一個相對前幾日那狼狽賞鯨遊的愜意姿勢，雙手抱胸，兩腳交疊，就這樣悠閒地望著如洗碧空出神，忍耐著棲息地上令人屏息的臭意，莫名地想起了在很多年前初次邂逅娜塔莉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晴藍天幕，映的當時尚顯年幼的她金髮如透光的絲，仰著腦袋，牽著父親的手，一雙清澈的嬰兒藍好奇地望著眼前那人高馬大的義大利青年。

當時，為了不嚇到小女孩兒而蹲下身、出於友善向對方伸手的阿什利未曾想過，有朝一日，這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八歲的可愛女孩，會成為往後餘生令他魂牽不已的美麗情人。

終究企鵝還是沒靠近他，但因想起了甜美的往事，所以男人反而不再跟這些不識抬舉的小傢伙們計較了。

認命地從雪地上爬起身時，高領的雪衣撫過鼻尖，為鼻間送來一陣與娜塔莉同調的輕軟香氛。或許企鵝就是覺得他太香了所以才不靠近的，誰知道呢？

這樣自我解嘲地想著，男人站直了身子，拍落背後雪屑，正想尋找自家寶貝在哪兒，就見到不遠處那正因被成年皇帝企鵝們包圍並圍觀、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奈蒂。

「妳怎麼被圍起來了？」

「我不知道呀，不知不覺企鵝們就圍過來了！」

阿什利失笑，腳下的步伐早已邁開，眼尖地挑了處大企鵝們聚集較為鬆散的通道，小心地邊出聲驅趕、邊三步併作兩步地順利來到女友身邊。

「怎麼樣，有拍到有趣的鏡頭嗎？」

「嗯，有喔！剛剛那位弗朗西先生身上趴了整整六隻小企鵝呢！其中一隻還直接坐在他的臉上，害弗朗西先生差點就起不來了！」

揚起腦袋，見高大的情人來到自己身邊了，娜塔莉也擺弄著GoPro，眉飛色舞地形容起方才所見所聞，阿什利則面帶笑意，在少女語落間的空隙，背對著她蹲下身，瞧那雙手後揹的姿勢，一眼就能明白男人想要做什麼。

「邊走邊說吧，這裡味道實在是太嗆了，回去我們可能得洗一下外套，才能把這些企鵝味沖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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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娜塔莉愣了一下，她自然是心領神會的，但仍不太確定。「你真的打算背我嗎？這段路不短耶……」

阿什利回頭給予一抹自信滿溢的笑。「當然，我的體力從沒讓妳失望吧？」

瞧他調皮眨眼的模樣，果然正經不了三分鐘又是那副試圖在小女友面前耍帥顯擺的態勢，但配上邊說邊忍不住皺皺鼻子、顯然在努力忍受那股氣味折磨的表情，逗得娜塔莉宛然一笑，縱使原本有所遲疑也在此刻消弭。誰讓她只要一看到叔叔露出這種笑容總是無法拒絕呢？

少女將隨行背包稍作調整便搭著他的肩伏趴上去。她身段輕盈對魁梧的男人而言幾乎能說是毫無任何負擔，一雙手臂一拖一抬就穩穩地站了起來。

攝影機從肩上被推了出來，前置的取景窗中是阿什利背著娜塔莉前行的側臉，而她把臉貼在他肩上，對鏡頭裡的男友問著兩人分開之時他遇到了幾隻小企鵝？什麼？一無所獲？

娜塔莉笑出了聲，像是此處濃烈氣味已然無足輕重，一如既往悅耳的歡笑，晃著腳安慰阿什利，說那麼她就是今天第一也是唯一一個囉。

是啊。聽著她輕輕落在耳邊的呼吸，男人答道。心中暗忖：如果是她這隻企鵝，背多久他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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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觀賞企鵝的行程是可以自由決定要否先行返回的。既然如此，實在對這棲息地的刺鼻味道敬謝不敏的兩人，自然順著來時已經由工作人員做好標示的路線一路悠閒地散步回了渡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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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不大空間裡寥寥幾人各自零散於桑拿房四處，阿什利舒展四肢、背靠著牆，在蒸氣瀰漫間對望偌大觀景窗外一片藍白相間雪色，熱度滲入肌肉，將他滿腦浮想蒸得朦朦朧朧卻始終沒能完全散去，直到有個高大身影，廚師索洛維，分明房內還有其他位置卻貿然闖入他的個人空間，在阿什利身旁坐下與他共用同一張檜木長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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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de> 🐻 　　熟悉的軟香帶著沐浴後未完全乾結的溫熱濕意貼上他的五感，男人在一陣心旌搖曳之下下意識握住了在替他擦完腦袋後自然垂落肩窩的細嫩小手；阿什利轉過頭去，正想開口招呼，卻猛地被此刻娜塔莉美好的模樣釘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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